“呜啊啊啊啊啊瓦妮拉!”
安德树像疯了一般把手中的那条还在喷血的手臂还给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瓦妮拉的自残举动直接把他吓傻了。
“嘿嘿,笨蛋。”随着一声关节错位的响声,瓦妮拉握着那条断臂对准肩关节接了上去,刚刚安德树那样的举动似乎让她觉得很有趣,她那条断臂的指尖轻轻扫过安德树的脸颊,拭去上面的一些血液。而对方则是一阵过了电似的痉挛。
“瓦妮拉我呢,是人偶。人偶既不会感觉到痛也不会因自己被伤害而悲伤,关节断掉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声‘咔哒’罢了。”
“但是那个血血血……”
安德树完全没听进去她讲了些什么玩意,而是伸出手指指向那片红墙壁,质问她血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血包啦,这个计划我从凌晨四点就开始布置了,怎么样,很逼真吧?”
瓦妮拉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块抹布,上去抹掉假血,没有粘稠,果然是假的。安德树沾上脸上的一些舔了舔,除了淡淡的甜味之外并没有什么味道,一点该有的铁腥味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这玩意的。
“血包是哪里来的?”
“下面冰箱。”
“血包上是不是还有‘食用红色素’这样的标签啊?”
“嗯。”
安德树把布垫在墙上,狠狠地往上面撞,他真想回头甩那家伙一脸抹布然后绑在麻袋里打一顿拆掉。他能感觉到,那化为实体正不断对着他脸“易建联”的来自少女的恶意。
几分钟后,安德树带着一大堆上面写着“已售完”的标签以及一身漆黑的怨念下去了。
踩在木头梯子上往标牌上贴条时,安德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场梦:一个延续了三天的梦,且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总之就这十二个小时发生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的吧。他抬手去摸左肩上的伤,以及抚平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一个星期前,他在路上提着菜回家准备做饭时,恰好遇见了歹徒,两个看起来很蠢的——连脸都没有遮住的家伙居然在抢运钞车。说实在的,抢运钞车这种事情和劫地铁没什么两样,都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傻事。
肩膀处传来幻痛,那辆运钞车有些不同,上面并没有有写着“金盾”的字样。安德树只凭守卫的是武警以及车型判断那是运钞车。
又为一个卖品贴上售完标签,还差最后一个,安德树这才发现自己少拿了一个标签,被忽视的那种饮料已经很久没人点过了。
如果正如沙耶所说,自己是在那次事件中被击中左肩死去的,那么为什么呢?击中自己的好像是手枪,而且是那种威力很大的左轮,近距离击中肩部撕裂开心脏致人死地也不是不可能。天哪,那两个家伙是怎么搞到这样的武器的?
而且还能突破柔韧琴弦的防御。
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真是令人头痛,少年想着,就把这些锅全都归到毛子身上吧:借用小说里常用的话,北方那群毛子什么都搞得到。
“你是不是还缺个这个?”
男声在耳边浮现而出。
“嗯,谢谢。”
店员接过最后一张贴条,伸着腰贴在最后一个需要贴的标牌上。这样一来就全都完成了,他抹掉额头的汗,准备从梯子上下来,随后才察觉到一丝不对。
刚刚那个声音,有什么不对劲。能让人联想到德克萨斯荒漠中牛仔骑着马悠哉地行走,伴随着荒漠中藤团与仙人掌的烈风。总而言之,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恶劣人偶发出的声音!
有小偷进来了,而且是那种超级张扬的小偷!
少年带着僵硬的笑容回过头,没错,有个身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宿醉还没醒的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立在他面前。这个造型有点像……呃,日本业绩不好的公司的底层小员工,刚刚和几个同样不得志的狐朋狗友在路边摊子喝了一晚上的那种。
一头黑发给完全背在后脑,露出额头,只有一撮小前发逗留在额头,就发型而言,和安德树那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懒散的青春少年的乱发完全是两个极端。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五官的分布还是感觉他在动怒,能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种硬性子的人。这是安德树看着他微微锁着的眉头几秒后脑中快速得出的结论。
“安德树?”
“嗯。”
面对奇怪男人的质问,安德树怂了。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让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有柔韧琴弦的事情。
“今天别营业了。”
“啥?”
“这样的小店铺,只有你一个人吧?如果是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毫不客气的,男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随手抄起一份菜单翻着。他翘着二郎腿,伸手搭着一本桌上的菜单,用食指和中指将其滑过来,随后用力方向往下,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菜单上半部分。用使用绘画板的姿势翻动菜单。
“你已经见过叶同学了吧,她用的名字可能是沙耶。”
安德树缓缓爬下梯子,搬起它放到顾客看不到的地方后,回头应答:
“是。”
“那就没什么好解释了,安先生。”男人指尖压在菜单上,另一只手拍打边缘,令菜单在大腿上的西裤上转动起来,“您现在有机会成为一名雇员。”
“哈?”
面对这样完全摸不清头脑的对话,安德树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家伙是FBI的吗?雇员?他要邀请我进入什么侦探或者政府组织吗?
“冒昧问一下,那个雇员……”
“也就是用你最后的一年好好干点事,和沙耶一样。”
安德树愣住了,随后,找到了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低下印堂,仿佛确认似得问道:
“好好干点事是指?”
“啊,这个要解释很麻烦。不过昨天晚上我听沙耶打电话时慌慌张张的样子,想必已经提起过我了吧。”男人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上,露出微笑,“随随便便撬锁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我叫夏彦,是你未来一年的合作伙伴。”
安德树吓得差点没压塌凳子,沙耶所说的“不死人的噩梦”此时就坐在他面前,而且要和自己一同走完最后的一年。
这家伙既然狩猎不死人,而不死人也算是眷族的一种,万一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妙了!
“呃……那个,夏彦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得伸出手,出于礼貌地征求对方意见。
“我也……嗯?”
夏彦先生突然眉头一皱,两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扭过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将距离安德树只差不到十公分的手僵硬地收了回去。然后起身。
“还有别人?”
“诶?”
店员吓了一跳。他听到了,或是说闻到了?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人……
“体重大概是四十千克,穿着裙子,身高一米六二左右,镶有金属的靴子……走路时肌肉的颤动和成年人不一样……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包住或者患有肌肉疾病。”
听完这段用飞快地语速分析的台词,安德树服了。这家伙基本都讲对了,只是他没有猜到艾斯是人偶,所以只能认为是患有肌肉疾病的女孩。
“是你妹妹?”
安德树摇头:
“关系有点复杂。”
果然,艾斯走下来了,还是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戏服似得装扮。再加上本来就不似常人的脸孔,令人一眼看去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那套大的吓人的睡衣,穿上象征自己所处时代的服饰。
夏彦扭头看向店长,松了松领带,用执法人员逮住酒驾司机的语气问道:
“COSER?”
安德树茫然地摇头。
“爱好?”
“没有那种事!”
艾斯径直走下来,站在两人跟前,左手手掌紧紧贴着大腿外侧,右手则是曲在胸部下侧,摆出——与其不如说是模仿出女仆行礼听候差遣的姿态。
“这位先生,我名瓦妮拉·艾斯。是这家店的新店员,亦是店主安德树的远房……”
“……远房毛关系都没有的人。”
还没等瓦妮拉说完,夏彦便抬起手先行截断了,看来他对这个场合还有第三者的情况很不满意。
“这位先生,这样冒犯别人,即使只是一个女仆,也是会招人嫌的哦。”
瓦妮拉带着标准的礼仪的不含任何亲爱或是敬佩之意的笑容吐出这段话。
“艾斯,麻烦上楼一下……”
“她哪都去不了。”
安德树还在向女仆做手势让她离开时,身后一声“咔哒”响起,这声音他几天前才听到过,那是枪械上膛的可怕声音……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不过根据气息判断,应该和不死人是一类东西。能模仿变化的‘古神’,而且拥有人类的理性思考能力。”
安德树回头,漆黑里闪着金属光泽的枪口正好指着他,是一把散弹枪,不知从那里出现的散弹枪!根据害怕的本能反应,他往侧面挪了几步,发现夏彦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人偶。
“我之前还没见过呢。”
“很抱歉……那种东西我以前也没遇到过,但是这不是妄自揣测对方身份的好理由吧?”
艾斯示威似得上前一步,挺着并不怎么大甚至平坦的胸部,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下颌稍稍收起,令翠绿色的双眸被头发遮住。那样子虽然不是凶相毕露,却令人想起响尾蛇,保护自己底盘的响尾蛇。
“嘛,还是算了,指示剂没有反应。”夏彦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从上衣口袋里慢慢摸出一根玻璃管,里头有某种褐色液体,像是油,其中却有些絮状物体,“安德树,还有小女仆,坐下来,我们来谈谈一些关于合作的事宜。”
安德树四下检查,窗帘全都拉好,门从里面反锁,外边根本无法看清屋内情况如何。
三人围着那张桌子坐下。
“你叫艾斯是吧?”
夏彦双手捧着指示剂,轻轻螺开盖子,塞子一拔出浓郁的刺鼻气味就跟着试管口冒出的一缕烟散发而出——类似于氨气中混合着乙酯的奇特气味,恶臭中带着一丝芳香,如果能将其中
芳香的那部分提炼出来,想必会是世界一流的奢侈香水。
他自问自答着,双眼还盯着液面。
“不管了,总之你不是古神,也不是侵略者。”
“‘侵略者’是啥?”
安德树撑着手肘,另一只手想去碰指示剂,却给夏彦“啪”地一下一手背打开。倏尔,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样的东西,装饰朴素,像是某种装着悼词的硬皮信封。上面的黑色玫瑰突然靠着蜡粘着,被夏彦仔细地撕开后还留下些许痕迹。
其中是一份合同。
与其说是合同,不如说是便条。
“我们来签合同吧。”
安德树接过信纸,十六开的纸面上仅有一句话:
“我保证在参加此工作后永不泄密,永不揭发,永不透露自己以及其他一切涉及工作的有关内容。若我在之后的工作中不慎泄密,自愿接受处置;如果我在工作中不幸牺牲,或者出现其他因不可抗力产生的残废,疯癫,重伤等情况,法律许诺我将得到应有的待遇。
我在此签字画押,使其具有合法的效益。”
他一字一句地这么念着,虽然完全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意思。准确来说,对于什么泄密,死亡还是疯癫,他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没有里面说的那么危险,按个指纹,这里。”
夏彦指关节叩打下方空白部分,示意对方快点完成合同。
“给我等一下。”艾斯抓紧安德树正要下去的手腕,夺过合同自己看了几秒,发现上面真的只有像卖身契似得东西,便怀疑地扫视夏彦,“能先解释一下这份‘工作’是啥吗?”
“装傻吗?还是在确认?”
夏彦手指微微颤动,指示剂倾倒,其中液体在空中凝聚成团掉下来,“啪嗒”一声打湿信纸。浓烈的气味完全散开,这下两人对这液体有了更为直观的感觉——像是某种动物的体味,臭鼬或者黄鼠狼?
“你先画押,我再解释。”
些许波纹在油状液体表面荡漾开,不,并不是波纹,而是类似于树叶脉络或者血管的东西。随后,那些脉络纠结起来“喀拉喀拉”地聚集起来形成一条触手。两三分米长,一个拇指粗,上头附着着一层油腻的反光角质,墨绿色,很柔软,也很恶心。
仿佛感受到了未知的吸引,安德树将右手食指贴近触手,触手也十分配合地缠上,尖端碰着指尖。
冰凉的触感,并非冰块或是冷饮那种冰,而是触碰死尸的感觉一般,有些温热,但的确是冻得不行,或是说是瘆人瘆的慌。
尖端爆裂开,其中伸出小触手,划着安德树的指纹,几秒的扫描后,触手无力地缩回去,身体分崩离析。最终化为一潭死水。
“协议有效。”
夏彦抄起信纸,将上头的液体倒回试管,信纸上没有留下任何污渍,仅剩下安德树的一个指纹。在大片的空白中尤为显眼。
“正如你刚才所见,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艾斯夹起合同,仔细观察上面的痕迹,刚刚还有些不放心的神色彻底舒展开:她似乎曾经见过相同的东西。
“古神幼体?”
对方赞许地点头。
“‘古神’是啥?克苏鲁里面的那种吗?”
夏彦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函中。一面整理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工作期内也不会遇到。比起这个,还是一些基本的常识更重要一些。”他抬头瞪了一眼安德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过如果真遇到的话,我再讲解也不迟。”
“还有什么问题吗?”
微微抬高声调,对方敲敲桌子询问道。
“为什么是我?”
“啥?”
“为什么选我干这份工作?”
夏彦皱皱眉头,像是怀疑智商似得重新打量安德树,下颌微收叹了口气后解释道:
“死时正值青春年少,意外身亡,身体完好无内伤,不选你选谁?”
见安德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夏彦先生也只得认栽了:鉴于昨天晚上沙耶在电话里那种口气,想必是什么都没给这家伙解释清楚。
“‘不死基因’,我们暂且这么说,是人类的一种变种,或是说是‘旧人类’,也就是未经大混血的纯种人类。这么说可能有点古怪,但就是这样,每个人体内都有不死基因,只是大部分人是隐性的。顺带一提,正常来说,人类和不死人的比例是两百万比一。”
“是两百三十六万比一。”
艾斯在旁边纠正。
“对于显性基因的人来说,激活这个基因‘不死人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死亡’。不死人在第一次死亡后会激活基因,并且彻底修复身体。
“在此后的一年中,不死人将会重复之前一年的‘身体健康状态’,但是重复的只有内在而非外在,也就是诸如疾病,遗传那些的。”
“这就是你们选择我的原因?”
“大体来说,是的。”
这回轮到安德树叹气了。
“但是在我们这个城……”
夏彦还想说下去,却给一阵急促的歌声噎住说不出话来:甜品店的电话响了,安德树完全没有从不死人的讲解中走出来,所以瓦妮拉不顾夏彦先生充满不愉快的眼神强行拖着主人接电话去了。
店长原本僵硬的表情在看见一长串的电话号码后比原来更甚了,其区别大概是从岩石到水泥地的区别吧:我的意思是一点波澜都不剩下了。
“喂?”
接起电话仿佛确认似得问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
沙耶的声音,安德树听出来了,她来电话应该就是发现那家伙的踪迹了。
“和夏彦先生在一起。”
“开免提。”
“不是不让他知道……”
“我知道,开免提。”
店长摇摇头,按下免提键,“嘟”地一声后,冷静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李响的遗体,不在了。”
“你说陈金凤从法医那里偷走了李响的尸体?”
夏彦快步走过来,同时大声念叨着这句话,语气中有些焦虑。
“不是!”
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哭腔。
“我刚刚看见她和那家伙一起走在街上!”
沙耶似乎给吓得不轻,快要真的哭出来了。
“你说她复活了?!”
安德树抱头惊呼,死者复生,难道李响和自己一样是不死人?不可能,沙耶确定过的,她不是不死人,绝对不是。
“真是复活倒还简单……”电话那头顿了顿,能听见,缓缓咽下了口口水。随后是粗重的喘息声,近乎崩溃的喘息声。
“她的肚子隆起……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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